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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冊封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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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冊封 (9)

。”

說完,靜嘉便掀開了身上的薄毯,姚黃見她要起身,忙上前替她穿了鞋。“小姐要去德安齋?”

“是!我去看看娘和弟弟。”靜嘉的笑意直漫入眼中,臉上的忐忑之色亦是淡了。

雲苗聞言趕緊攔下了靜嘉,“夫人才睡過去,小少爺也有乳娘照顧著,小姐不必擔心,老爺吩咐了,說誰都不許打擾夫人休息,小姐還是待明日再去吧。”

姚黃亦是附和著,“是呀,夫人累了一晚上,必定疲憊,小少爺又未足月,需得仔細將養,小姐早些睡,明日才好去給夫人請安呀。”

靜嘉見狀,猶豫半晌,方答了好。

心裏沒了事兒,靜嘉終於能去就寢,困得厲害,果然沾枕便入了夢鄉,直睡到翌日姚黃進來叫她。

雖然困頓得緊,但想起邵氏,靜嘉還是強打著精神從床上爬了起來,神色萎靡地任姚黃魏紫給她穿衣收拾。古代銅鏡沒有現代的那麽清楚,靜嘉看不出自己氣色如何,未防邵氏擔心,格外囑咐了一句:“今日添些脂粉吧,昨晚睡得遲,別讓母親看出端倪。”

姚黃稱是,依言而行。

可惜,待靜嘉到了德安齋時,邵氏還未醒,靜嘉等人只好與倪子溫先用了早膳。早膳後,靜嘉本要申請看看弟弟的。倪子溫沒準,說是未足月的嬰兒怕受風。靜嘉唯有悻悻折返。

好在晚上來的時候邵氏已經醒了,但說話時氣猶不足,可見是傷了元氣。靜嘉不忍多打擾,叮嚀了幾句便回去了。

這樣過了將近十日,待敦堂回府,靜嘉終於有機會見到了這位小弟。

50叫屈 [補全]

不知是不是早產的緣故,被裹在繈褓中的小弟竟顯得頭大身子小,皮膚晶瑩,仿佛吹彈即破。靜嘉本想伸手碰一碰,卻被乳娘魯媽攔了下來。“二小姐,這可使不得,咱們少爺生的早,身子虛,經不住碰的!”

靜嘉聞言便收回手來,慎重點頭,“有勞你們照顧弟弟了。”

“這都是奴婢該做的,二小姐放心罷,咱們都依著郎中的吩咐,每個時辰餵一次奶,把自己收拾的幹幹凈凈的,更不敢讓少爺著了涼。”

這魯媽並不是倪家家奴,而是邵氏特意尋的乳娘。魯媽年紀比邵氏小,奶水足且好,與另一位王媽一起伺候著二少爺。

敦堂站在靜嘉身後,看著這個弟弟,臉上是壓制不住的狂喜。他打小兒沒兄弟,寂寞得不行。雖說如今自己大了,但有親兄弟,自然是高興的。

靜嘉回頭朝哥哥一笑,揶揄著,“哥哥別光顧著高興這個,什麽時候讓嫂嫂給娘生個孫子抱才是正經,你也得讓娘高興高興不是?”

敦堂敲了她腦門兒一下,“還沒出閣的姑娘家家,胡說些什麽。”

靜嘉捂著腦袋撅嘴,跑到邵氏床前,蹲下身告狀,“娘,哥哥打我!”

邵氏伸手揉了揉靜嘉的小腦門兒,笑著朝敦堂道:“你妹妹說得有理,這次回來,在家多陪娘呆幾日吧。”

敦堂臉上飄過一朵可疑的紅雲,不過很快的又飄走了。敦堂走上前,“營裏的事情多,兒子實在走不開。兒子不孝,母親恕罪。”

“罷了罷了,你大了,娘也綁不住你,自古忠孝難兩全,你能成大器,娘心裏也高興。”邵氏把手伸向敦堂,敦堂忙握住,和靜嘉一樣蹲到邵氏身邊。

邵氏打發魯媽抱著二少爺下去,正這個工夫兒,敦堂問道:“娘是怎麽摔著的?兒子聽妹妹說起來,現在還後怕呢。”

靜嘉只見邵氏眼神一黯,這事於她來說,興許也是場噩夢。“不說了,這不都好好的嗎?你也別瞎想。既然還是要回營裏,就老老實實跟著你岳丈學習,軍中不比別處,別出差池。”

敦堂本沒有太細的心眼兒,聽邵氏這麽答,也沒再追問。“娘放心吧,兒子必定不會馬虎。”

娘兒仨又說了一陣子話,邵氏仍是氣血不足,便打發了他兩人下去。

出了德安齋,敦堂邀靜嘉去喻義堂坐坐,靜嘉卻不肯,掩嘴笑著,“有了嫂嫂以後哥哥就只惦記喻義堂,都不想著我的‘明月引’了!”

敦堂順手又賞了她一個爆栗,“你這丫頭,嘴夠壞的,得,哥今兒就賞臉去你那兒坐坐。”

“這還差不多!”靜嘉捂著腦袋,跳起來要敲敦堂。

敦堂本就比靜嘉高,又是練武的人,反應比常人快,靜嘉才擡起手來敦堂已經順勢握住了她手腕。“老實點兒,越大越沒個閨秀樣子,你看看你嫂嫂,仔細嫁了人姑爺不喜歡你。”

經敦堂這麽一提,靜嘉又忍不住想起了臨淄郡王說毓慎和趙芙的話,笑便掛不住了,任敦堂拉著,臉色怏怏。敦堂瞧著靜嘉這副模樣,不免好笑,“怎麽今日這麽不經逗了?”

靜嘉扁嘴,“沒啦,哥,我問你啊,我是不是真的特別不閨秀?”

敦堂見靜嘉表情嚴肅起來,認真想了想才道:“還好,你雖頑皮些,但還是挺懂事兒的,娘不是也常誇你嘛,傻丫頭,別多想了,哥這不是跟你開玩笑麽!”

靜嘉仍是多了幾分難過,這個“頑皮些”就證明了自己和趙芙的差距了,也不怪人家毓慎多看幾眼她,長的漂亮不說,人又知禮。

不願再糾纏這個話題,靜嘉看了眼敦堂,“哥哥好像又高了些,臉也黑了,軍營是不是特別苦?”

敦堂摸了摸自己的臉,連妹妹都嫌自己黑了,就是不知道媳婦兒嫌不嫌……唔,皮膚好像更糙了。這麽走了半晌神兒,敦堂才想起回靜嘉的話。“沒那麽誇張,已經習慣了。倒是你,我聽娘說那日是你讓人去找的爹和郎中?小丫頭長大了嘛!”

“沒那麽誇讚張。”靜嘉學著敦堂的口氣,“只是多虧了嫂嫂當時扶著娘,又叫人去燒水找穩婆什麽的,功不可沒啦。”

敦堂皺眉,“你嫂子當時也在?”

靜嘉一時沒反應過來,楞了片刻方道:“自然是在了,那時娘已經讓我回去了,正是嫂嫂扶著娘往裏走呢。怎麽?嫂嫂難道不是這麽說的?”

敦堂搖了搖頭,“你嫂子什麽也沒說,我問她娘是怎麽摔的,她說她不知道,讓我去問娘……她既然就在娘身邊兒,怎麽能不知道呢?”

“這個……”靜嘉咬了咬唇,“我當時已經往外去了,是聽到娘的叫聲才回過身兒的。”

靜嘉只見敦堂面色沈了下來,她忙道:“哥你別多想,既然娘都不樂意說緣故,你也別問了,反正現在娘和弟弟都平安了,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。”

敦堂沈吟不語,與靜嘉這麽安靜走了一陣,才頓下腳步。“丫頭啊,哥改日再去你那兒坐,先回喻義堂了。”

沒等靜嘉再說什麽,敦堂已是擡腿往另一個方向去了。靜嘉叫了兩聲哥哥,敦堂光顧著走,只背對著靜嘉擡手擺了擺,接著便愈走愈急。靜嘉無法,只好目送敦堂漸行漸遠。

且說這廂敦堂進了喻義堂,趙菡正繡著個紅肚兜兒。瞧著敦堂進來,起身一禮,便迎了上去。“我正想給二弟繡個肚兜兒呢,相公說,繡個虎頭好不好?”

敦堂見趙菡一臉殷殷,心裏柔了幾分,“好,你拿主意就行。”

趙菡才要答話,敦堂搶先一步道:“二妹說母親摔倒的時候你在,你怎麽能說不知道為什麽呢?”

敦堂語氣不由自主帶了幾分責怪,趙菡抿唇,緊盯了敦堂半晌,繼而方答:“你妹妹說什麽你就信什麽,怎麽我說的你倒不信了呢?”

“二妹的話我怎麽就不能信了?你直接答我為什麽。”

趙菡側過身去,面上笑意盡收。“門檻兒就在那立著,我怎麽知道母親是如何絆住的?你想我怎麽答?難不成還是我伸腳絆的不成?”

敦堂只見過百依百順的溫柔妻子,從沒見過這般的趙菡,當即蹙眉。“既是絆在門檻兒上摔倒,你就直說是絆倒的,怎麽能叫不知道呢?”

趙菡更是從未被敦堂這樣厲聲呵斥過,眼瞧著淚珠兒就要落下來似的。她回首睇了眼敦堂,兀自挑簾兒進了內廂。敦堂被她含淚一望,心立時軟了,追了幾步,擁住趙菡。“這是怎麽了?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,只是想問個明白。”

“相公聽了小姑一句便這般對我,我倒覺得相公素日不在府裏是好事了。”

趙菡作勢掙了掙敦堂,敦堂手上忙添了幾分力,將愛妻箍在了懷中。“你這話怎麽說的,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,你倒要趕我走?”

趙菡沒繃住,淚珠兒斷了線似的往下掉。“二妹妹素來不喜歡我,若是相公不去營裏,妹妹怕是更要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讓相公像方才一樣責我了。”

敦堂聽得一怔,“你越說我越糊塗了,二丫頭怎麽會不喜歡你呢?靜嘉最是懂事,不是那種挑撥離間的人,咱們夫妻本是一體,我也不會讓旁人來說三道四的。”

誰料趙菡的眼淚不停,反倒益發滂沱起來。“相公不在府中,自然不知。我既要孝順婆母,管著家裏瑣事,還要費心討好二妹妹,偏偏二妹妹理也不理我,我說十句話,她肯答上一句便是萬幸。這樣倒沒什麽,二妹妹的心又不是鐵做的,來日方長,我卻是不怕的,可母親心裏難免怪我更親熱三妹妹一些,我實是兩面為難。”

敦堂見趙菡哭的可憐,神色倒不似作偽。上次回府時,看她為家事累得面容憔悴,卻並沒抱怨一句,便知她不是那等柔弱叫屈的女孩兒,既能害她似個淚人兒一樣,靜嘉雖不會這樣做,但沒準真是母親有所刁難也未可知。

做婆婆的,難免看媳婦兒有些不順,畢竟母親撫養自己多年,敦堂又不能明說什麽,只好安慰趙菡道:“好了,別哭了,二妹是真沒同我說什麽,我也問過母親,母親並沒責怪你。我知你持家辛苦,但日子總是要過的不是?”

敦堂說著,一邊伸手替趙菡抹著眼淚,趙菡漸漸收了哭勢,“相公放心吧,我心裏省得,不過是怕你怨我不賢不孝,來日厭棄了我。”

“怎麽會?”敦堂用力將妻子帶入懷中,希冀通過手上的力道安撫住妻子的情緒。“你安心做我們倪家的媳婦,以後就會成為像母親那樣的人,為我生兒育女,看著咱們的兒子娶妻。咱們會舉案齊眉,白頭到老。”

趙菡垂首,點了點頭。

51心酸

敦堂很快又回了營中,趙菡一如既往地打理著倪府大小事宜。靜嘉靜雅則是沈心學著規矩女紅,偶爾去看看弟弟。其間,孫夫人帶著毓瑾來看過一次邵氏,毓瑾與靜嘉免不得要交流一下有關姚三小姐的情報。這廂毓瑾罵姚家是墻頭草,那廂靜嘉又勸她家有她家的本事,兩人俱是將心裏的惡氣出了方作罷。

毓瑾也未料到靜嘉看中的那首詩是臨淄郡王所作,當即便要靜嘉找出來,讓她瞧瞧王爺的筆跡。靜嘉自然不會藏私,連帶著那副畫兒亦讓毓瑾賞閱一番。

到底是皇子,毓瑾並不敢妄自評議,看著畫風中規中矩,詩句也並不合心兒,便只道了句確然不錯,失了八卦的興致。

借著與毓瑾的關系,靜嘉旁敲側擊地問了問毓慎的近況。可惜朝堂中事,毓瑾不感興趣,便是毓慎主動來找她說,她都未必樂意聽,更何況主動去詢。聽靜嘉問起,只含糊幾句,應付了事。

畢竟毓慎是臨淄郡王的伴讀,毓慎的動向,實則也是臨淄郡王的動向。

靜嘉從毓瑾略帶敷衍的話裏,聽到了個令人嘆惋的消息——臨淄郡王本尊,其實並沒什麽要緊的事做。皇上讓太子忙的連軸轉,卻十分“體貼”的把臨淄郡王閑了下來。不是攛掇臨淄郡王辦辦詩會,就是派他去看看樂府,總結下來,臨淄郡王的生活就是“一場風花雪月的事”。

皇上的意思昭然若揭,以後這天下,必然要傳給太子,國事容不得旁人再來插手。看在你岳以睦是我親兒子的份兒上,給你留條富貴王爺的路走。

幸而太子還十分相信這個弟弟,手頭實在忙不過來的差事,也會委托臨淄郡王幫上一二。不過大多是是邊緣業務,費力不討好。難得臨淄郡王那樣性格的人,竟全盤答應下來。可見這哥兒倆感情,確實深厚。

毓慎每日需要做的事情,除了尋常陪臨淄郡王讀書,就是做王爺的跟班兒,出入衙門,去各官員府上串門兒,雖然他只是一旁看看聽聽,倒還真攢了一手人脈下來。

靜嘉盼著毓慎好,從毓瑾這裏得知毓慎有得有失,實在為他高興。這位少年,總歸還是有很長的路要走,受些坎坷並不要緊,令人欣喜的是未來可以預測的光明。

除了孫家母女的拜訪,倪府是波瀾不起的寧靜。直至七月下旬,伴隨著日漸涼爽的天氣,倪家要開始為小兒少辦滿月酒了。邵氏的身體恢覆的並沒有靜嘉想象中的快,郎中說是因產時失血,加之夜間受寒的緣故,偏偏入秋來連著下了幾場雨,又有些受濕的跡象。因此,邵氏多是靜養,操辦滿月酒的事情,就盡數交給了趙菡安排。

趙菡初為人婦,何曾辦過這樣的宴席。趕忙讓人從娘家請來了個精幹的老媽子,以做參謀。

多了個幫手,趙菡自然如虎添翼,本就聰慧的人,便把事情樁樁件件都料理妥當。倪子溫聽了她的回話,少不了稱讚幾句,更是道:“以後把咱們倪家交到你手裏操持,我與你母親就都能放心了。”

趙菡聽得欣喜,忙謙虛了幾句。邵氏心裏就不大舒服了,臥床已久,她身上不舒坦,心裏也有淤塞之處。見丈夫話裏竟有把偌大家宅都交到兒媳手中打理的意思,更是生出幾分急切。自己不過是眼下未坐滿月子,何至於就要把以後的管家權也送出去呢?

可惜邵氏力不從心,唯有附和。畢竟,這還是自己親兒子的滿月酒,邵氏也希望趙菡能辦得出彩。心中雖不豫,卻仍殷殷交代了些經驗之談。趙菡只當婆母賞識自己,滿口感謝自不必提。

八月初七,連敦堂都從營中趕了回來,為參加小二少的滿月宴。趙家是倪府的親家,趙文肅、莫氏以及趙芙自然前來赴宴。而倪孫兩家有著眾所周知的交情,孫翰林自然也攜妻兒一同造訪。

靜嘉終於親眼見證了毓慎“眼珠子挪不動”的一面,趙芙來得比毓慎略遲一會兒,敦堂毓慎二人正站在抄手游廊的一側,趁沒人的工夫兒說兩句話,恰見趙芙跟在莫氏身後,從另一側游廊中施施然朝德安齋的方向走去。

靜嘉得了嫂嫂的請托,要為她找大哥傳個口信兒,還沒走到毓慎跟前兒,便瞧著毓慎的目光追著趙芙,已是越過了自己。

靜嘉心裏百味陳雜,不是醋,是酸……酸在心尖兒上,那一處最柔軟的心頭肉,好似漸漸由得繩索縛住,又任人拉扯一般。她立在原地,進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

卻聽敦堂朗聲一笑,捶向毓慎肩膀,“好小子,長大了,敢盯著我小姨子看了。”

敦堂比毓慎高,既擋住了她看向毓慎的視線,也切斷了毓慎註意到她的可能性。敦堂背對著靜嘉,並不知妹妹在,未等毓慎答話,敦堂便又對他附耳說了句什麽,只聽毓慎答了句尚未。

緊接著,敦堂又是笑道:“晚些也好,這種事情不差一兩日的,免得傷了身體。”

靜嘉聽敦堂的話,已是猜到了七八,那答案在心裏呼之欲出,卻不敢承認。靜嘉始終是願意讓自己相信,毓慎對她的感覺和她對毓慎是一樣的。哪個少年能沒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女神?毓慎與趙芙接觸不多,無非是覺得她漂亮,總是比不過自己的。

可被敦堂這樣一提醒,靜嘉又想起了毓慎房裏那個裴兒姑娘,模樣俊不說,更是與毓慎朝夕相處,自己必定是比不過的。

靜嘉原以為自己是個特殊的,其實細細想來,之於毓慎,自己的身份無非是個“妹妹的閨蜜”。隨著兩人年長,既多了種種避諱,毓慎也會去闖開屬於自己的世界,遇到更多更優秀的人。所謂的青梅竹馬,不過是大人口中的玩笑與戲謔罷了。

早晚有一日,他們會開啟各自不同的生活,成為彼此年少時光裏的塵埃。

靜嘉心中又酸又澀,只恨不得立時走開。她雖不是悲觀主義者,可面對無法確定的感情,又控制不住自己去往最壞的方向想。

可惜,趙菡還交代她給大哥哥傳句話,靜嘉匆忙收拾起那些壞情緒,上前打斷敦堂和毓慎。“哥哥,嫂嫂叫我來帶句話。”

敦堂聞聲回首,面兒上還有並未褪去的笑意。“怎麽了?”

“嫂嫂說,她不便去前面招待,請哥哥瞧著人來得差不多時,打發丫頭進去捎句話兒,她這面好張羅人抱弟弟出來。弟弟受不得太久的風,只能待一會兒就回去。”

敦堂頷首,“行了,我知道了。毓慎,那咱們回頭再聊,先陪我去廳中瞧瞧。”

毓慎稱好,卻不忘側首同靜嘉說幾句話。“我聽小瑾說了那日詩會上的事兒,你放心,有我在,沒人能欺負你們,姚家人太想當然了些,王爺不會輕易娶她的。”

靜嘉瞧著毓慎信誓旦旦的樣子,微聲道:“嗯,我信。”

毓慎下意識拍了拍靜嘉肩頭,覆而才朝敦堂一笑,“倪大哥,走吧。”

只見敦堂一時神色覆雜,十分慌亂的點頭,頗為擔心地瞥了眼妹妹,方邁步向前,與毓慎往正院前廳去了。

靜嘉低首往德安齋走,耳畔反覆回蕩著毓慎那句“沒人能欺負你們”,她竟不知自己究竟是痛是喜。自己到底是被他在乎的,可這份在乎倒更像是他對妹妹的照顧裏順帶的配角。

這一日,靜嘉翻來覆去的為自己解析毓慎的每一個眼神和他話裏的每一個字。

而趙菡見到久違的父親和妹妹,滿心歡喜,直至賓客走盡,才註意到小姑子神色中的不對勁兒。趁吩咐下人清掃的工夫兒,湊到靜嘉身側。“二妹妹可是病了?我瞧著妹妹臉色不大好,要緊麽?”

靜嘉為著趙芙,心存耿介,待趙菡的態度也不由自主冷淡下來。“我好得很,不勞嫂嫂費心。”

敦堂送走了毓慎一家子,正是滿面春風的邁進來,便聽得靜嘉這樣一句,登時皺了眉,“丫頭!怎麽和你嫂子說話呢!”

趙菡與靜嘉都沒料到敦堂這麽快便會回來,靜嘉臉上露出幾分尷尬,趙菡搶先道:“二妹妹身子好像不太舒服,難免說話沖了些,不打緊的。”

接著,趙菡側身擁住了靜嘉,推著她往裏去。“妹妹既不舒服,就先回去歇著吧,若是難受的厲害,一定讓人來支會嫂嫂,嫂嫂遣人去請郎中過府。”

敦堂瞧著此時姑嫂二人待彼此的態度,又想起那日趙菡哭訴,終是將妻子的話信了十分。當即沈聲,“她不是說自己好的很麽,你甭管她。”

靜嘉沒料到哥哥會這麽對自己,一日來的委屈酸澀湧上心頭,眼淚攔也攔不住地掉下來,伸手推開趙菡,回首朝敦堂罵道:“倪敦堂我討厭你!你說話不算話!”

接著快步繞過屏風走到外面,抹著眼淚往宜寧院去。靜嘉心知自己對趙菡的遷怒既幼稚又無理,卻還是忍不住的委屈,她只將這情緒怪在敦堂身上——明明答應了自己不會因為娶了嫂嫂就待自己不好,可還是會格外偏愛趙菡。

就好像——

就好像毓慎許諾不會任自己被人欺負,也依舊會對趙芙目光追隨、心中掛念吧。

大概這就是妹妹和愛人的差別。

52婆媳

這廂靜嘉回了“明月引”,那廂敦堂還立在廳裏失神。靜嘉雖偶爾貪玩些,卻從未這樣朝誰吼過。被妹妹嚷了一句,敦堂既是吃驚,又忍不住反省自己。

畢竟寵了靜嘉這麽多年,敦堂的慣性就是哄妹妹開心。因著適才被靜嘉指責說話不算話,敦堂也記起了當初發的那個誓。想起這一碴兒,敦堂乍然意識到自己出言重了些,心中懊悔,又抹不開面兒去找妹妹道歉。

誰讓這丫頭和嫂子說話這麽沒禮貌!

敦堂給自己找了借口,喟嘆一聲,便欲去德安齋找父親。誰知趙菡卻拉住了自己,“相公……適才妹妹說你食言,是為了什麽事兒?”

“啊?”敦堂覺得和妹妹間的這種約定還是不告訴妻子的好,免得她多心,於是裝傻道:“我哪知道這丫頭怎麽回事兒,估計是氣急了隨口亂說的。”

趙菡將信將疑地松開手,任敦堂走了,可她的直覺卻是丈夫在撒謊。

令敦堂夫婦都沒想到的是,靜嘉竟然真的病了。沒到用晚膳的時辰,宋郎中便已經被請入府中。但靜嘉並沒有去通知趙菡,而是直接讓姚黃去找邵氏報備。

邵氏已經出了月子,雖還沒有完全恢覆,仍吃著湯藥,但她畢竟是家中主母,趙菡挑不出靜嘉的理。可趙菡也明白,靜嘉這是故意做給她看的。

得了消息,敦堂與趙菡便起身去宜寧院看望妹妹,不料靜嘉直接讓這兩人吃了閉門羹。姚黃得了靜嘉的吩咐,恭恭敬敬朝敦堂夫婦道:“小姐才吃了藥睡下,說是不許人來看。還請少爺和少奶奶回吧……”

敦堂頭一回在妹妹這裏碰壁,面兒上尷尬,心裏卻愧疚得緊——原來這丫頭是真的不舒服。“妹妹病的可重?郎中怎麽說?”

姚黃老實答了敦堂:“回少爺的話,小姐回來沒多久便說頭暈,睡了一陣奴婢才發現小姐臉上有些燙,郎中說是氣郁眩暈,七情所感,臟氣不平所致,開了些寧神化痰的藥。”

敦堂聞言便沈下面色來,果然還是自己讓妹妹委屈了。沈吟半晌,才聽他道:“等二妹妹醒了,和她說一聲,我與她嫂子來瞧過她了。讓她好好休養,就說……就說大哥錯怪她了,改日來負荊請罪。”

姚黃一笑,應了句好,接著朝向趙菡,“少奶奶,二小姐睡前囑咐了奴婢一句,讓奴婢轉告您,今兒她出言莽撞,請少奶奶莫怪,往日少奶奶的好兒二小姐都記在心裏呢。二小姐還說了,請您念在她是初犯的份兒上,大人不計小人過。”

趙菡只顧著為丈夫話裏的屈就別扭,並沒註意姚黃特地用了“初犯”一詞,當下接了姚黃的話。“二妹妹多心了,都是一家人,我怎麽會和她計較這些呢。她的話呀,我早忘了。”

姚黃見事狀俱與自家小姐的設想吻合,面兒上微浮起幾分笑意,稱是而退。

而敦堂聽著趙菡的所言,總覺得哪裏蹊蹺,不禁皺了眉。但這會子工夫,他的腳步,也是不由自主隨著趙菡往喻義堂去了。

註意到丈夫的出神,趙菡不免問道:“相公在想什麽?”

敦堂搖頭,敷衍了一句,“沒什麽,營裏的事罷了。這次岳父雖準我在家呆到中秋,不過我得和毓慎說些火器的事兒,未必時時在家。”

趙菡聞言,自然喜出望外,白天不在家沒關系,晚上在家已是老天爺的恩賜了。趙菡打定主意,必要趁機抽一日去妙峰山拜拜娘娘廟,素聞此處求子最為靈驗……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嘛!

只可惜路途遙遠,不知婆婆會否同意。

孰料,當晚敦堂就給了她當頭一棒。

為著趙菡與靜嘉兩廂不同的話,敦堂心中難免不舒服,借口要看書,獨自睡了書房。翌日,敦堂又睡到了之雯的廂房裏,其間還叫了兩回水!

趙菡獨守空閨,熬得眼睛都紅了也沒盼來丈夫。求子的計劃,自然而然的被擱淺了。

情場失意,趙菡的賭場也沒得意起來。

邵氏既出了月子,不少管事都開始明著暗著去德安齋請示意見。邵氏雖沒有明說,可她也知道,婆婆這是暗示自己主動把管家權交出來呢。

照理,趙菡這樣分得清輕重的人,自是不會在這件事上惹邵氏不快的。可偏偏丈夫白天不在府裏,晚上又有冷落自己的趨勢,趙菡未免覺得空寂。

管家也算個打發時間的事兒,更不至於讓自己在喻義堂的下人面前太失面子。若是交還到了邵氏手中,她便徹底成了個擺設樣兒的人。

思及此,趙菡選擇佯作不知,繼續打理著手裏的事情。

終於,邵氏還是按捺不住,在晚膳用後,趁眾人還未散去時,仿佛不經意地道:“這陣子敦堂媳婦兒打理家事很是用心 ,也十分辛苦。不過你還年輕,要緊的事情不在這些上面,明日起,娘就接過手來,你松泛松泛,爭取讓娘早日抱上孫子,嗯?”

靜嘉一旁坐著,正拿著帕子拭手,聽邵氏這麽說,並未擡頭,仿佛在極認真地擦著指尖兒沾得油漬。

趙菡臉上有不易察覺的尷尬,卻仍是謙慎答話,“為母親分憂是媳婦兒的分內之事,算不上辛苦。只是……娘如今身子尚未大好,郎中又囑咐您要靜養。媳婦兒實是擔心母親,若來日留下病根兒,那就是媳婦兒的不孝之罪了。”

邵氏沒想到趙菡敢頂撞自己,臉色立時有些不好看了。“娘又不是頭一回生育,自己的身骨兒我還能心裏沒數兒?你過門兒也有兩個月了,不孝有三無後為大,娘是希望你把心思放在正經的事兒上。”

敦堂聽邵氏這麽說,忍不住替趙菡抱屈。“娘,這是兒子的錯,鎮日裏呆在軍營……”

我不耕耘,她也沒法。

趙菡見丈夫為自己說話,心裏熨帖許多,亦是趁熱打鐵,“相公即使在營裏也常牽掛母親身體,若因家事累著母親,媳婦便果真是不賢不孝了。”

敦堂這有了媳婦兒忘了娘的話,免不得令邵氏心寒,她正欲再說什麽,一直保持安靜的倪子溫驟然發了話。“好了,別爭了。我看兒媳婦兒這兩個月處事兒還算穩妥,就繼續管下去吧。夫人要好好將養身子,這個家終究是由你來主持中饋,別為著朝夕毀了長久。”

倪子溫出言,靜嘉大為吃驚。府中之事,父親一向是不過問,盡數交由邵氏來安排的。這大概也是為什麽邵氏會在一家人都在的時候才跟趙菡開這個口——倪子溫只會為邵氏的意見增添合法性,而不會給妻子拆臺。

但今日這般,實在是有違舊例。不光靜嘉面有訝色,連邵氏都是沒有反應過來一般。

見沒人反駁,倪子溫道:“好了,都散了吧,敦堂難得在家,你和靜嘉一起去陪你母親說說話。”

倪子溫到底是過來人,知道婆媳矛盾的關鍵在於男人,言下之意是暗示敦堂去安撫安撫邵氏,也防止趙菡得了便宜賣乖。有靜嘉在,更能緩沖一下兒邵氏和敦堂的關系,省的敦堂這魯小子不會說話,反而更惹邵氏生氣。

敦堂與靜嘉雖不明就裏,但仍是起身稱是,敦堂率先上前走到邵氏跟前兒,“娘,兒子扶您去休息。”

眾人都十分知趣地告了退,倪子溫也準備給母子二人留個空間,徑自去了榴苑。

此時沒有外人,邵氏沈下臉,拂開了敦堂。“娘還沒老到走不動道兒呢!”

“娘……”敦堂有些無奈地和靜嘉對視一望,笑了笑,好聲哄著,“您明知道兒子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邵氏瞥了眼敦堂,一面往屋裏走,一面與他賭著氣。“我可不知道,你日漸大了,娘哪猜的中你的心思。還是嘉兒好,只有女兒才貼娘的心,是不是?”

靜嘉嘴上稱是,心裏卻好笑地想,早晚有一日,你還會念叨女大不中留的。

敦堂無奈,之前惹了妹妹,今日又開罪了娘,難道是自己在家呆的太少,與親人的關系都疏遠了?

邵氏已是進了耳房裏,坐到了軟榻上,伸手又拉過了靜嘉。“嘉兒挨著娘坐,罰讓你哥哥站著!”

瞧著邵氏這般孩子氣,靜嘉嘴上不由掛起了笑,卻下意識地幫著敦堂:“女兒怕過了病氣給娘,還是讓哥哥陪您坐吧,我坐繡墩兒上就是了,雲萱,去幫我挪個繡墩來。”

雲萱應是而去,邵氏有了臺階兒,便順著下來了,任敦堂坐到了身側。

敦堂既有機會與母親聊天兒,少不得要替趙菡說兩句好話。“娘,您就別生兒子和菡兒的氣了,她也是一片好心,您這回不是因為生弟弟傷著元氣了麽,好好歇幾日,這家自然還是您來當。”

邵氏哼了一聲,“你倒不問娘怎麽好端端的就會傷著元氣。”

敦堂微楞,“不是……不是因為絆在門檻兒上摔著了嗎?”

邵氏挑眉冷笑了聲兒,“這是你媳婦兒和你說的?”

53隱瞞

敦堂被邵氏問得一怔,面色僵硬起來,期期艾艾答了句是。

靜嘉從一旁聽著,亦是跟著心中一驚,卻聞邵氏繼續道:“娘也是多年的媳婦兒熬成婆,你媳婦怎麽想的,娘不是不知道。你回去告訴她,這家,她今兒樂意管就管著,卻別把咱們倪家人當傻子哄。往後,這家裏的基業,也都是她兒子的。我不與她計較,是想讓她給自己積些德。”

邵氏的話說得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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